第五节 泣别汴京(1 / 2)
自从刘云屏被晋封为修仪之后,她就再未离开过皇城,所能见到的也只有她的母亲了,她母亲王氏虽出身低贱,却也有几分市井的精明。
这天,刘云屏的母亲王氏被女儿召到了宫里,母女两个屏退了左右,刘云屏特意压低了声音道:“娘,你在外面可曾听说官家出宫的事?”
“听你爹爹说起过,不过我只是不信!”王氏只是嘴上不信,心里还是有几分信的。
“确有此事!这个老官家,有宫里我们这些姐妹还不知足,还到外面眠花宿柳呢,真是不知羞!”
“小姑奶奶,你不想活了!”王氏当即堵住了女儿的嘴,“官家总要顾些体面吧!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咱们这些小户人家,还要点脸面呢!”
刘云屏做出一副无奈状,轻叹道:“唉,官家也是一时糊涂!只是被一个不知死活的御侍给蛊惑了,前些天圣人重重地责打了这个御侍!可是我觉得这还不够,得从根子上打消了官家的念想才罢!”
“啊?你想怎么办?”
“女儿这次请娘来,就是想请家里为朝廷分忧的!”刘云屏拉着母亲的衣襟撒起娇来,“女儿如今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这也是官家给的!咱们可不能忘本啊!如今官家是当局者迷,可咱们这些旁观者清啊!娘,朝廷的体面姑且不论,你也不想看着女儿被官家冷落吧?”
“自然是不想啊!”王氏听明白了,贴着女儿的耳边道:“难不成你想让你爹爹找人除掉那个狐媚子?”
“没错!”刘云屏的眼睛里透出了凶光,让王氏心里一凛,果然入了宫就是不一样。刘云屏又从卧室里拿出一包东西交给了母亲,“娘,这是女儿平素积攒的体己,恁都带回去,让爹爹小心行事,也别舍不得花!放心,出了事,女儿在宫里顶着!只要除掉那两个狐媚子,时间一长,官家会把她们抛之脑后的!女儿也就没事了,那大富贵也就来了!恁不知道,如今女儿在这宫里最是得宠呢,女儿的路可是还长着呢,可千万不能让宫外的狐媚子坏了女儿的前程!”
王氏见不得财物,当即就收下了,眯着眼道:“嗯,我回去跟你爹爹先合计合计!”
虽然王氏不赞同这种鲁莽的伤天害理的行径,可是等到她回家后跟刘宗元商量时,刘宗元却义无反顾道:“闺女说得对,咱家到如今这个声势可是不容易,不说为朝廷效力,但为咱自家的地位,也绝不能让别人抢了去!我是不能再做回那酒保了,也准备弄个二品节度使当当呢!”
王氏已经知足了,于是规劝丈夫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今闺女已经到了这个地位,就算没了官家的欢心,难不成还会降罪吗?可若是事情败露了,那可不是玩笑的!连累咱们不要紧,还有两个儿子呢,你就忍心断送他们的前程?那两个狐媚子也是汴京有名的角儿,相好的一大群,可不是好摆布的!”
刘宗元就是不听劝告,于是重金收买了一帮江洋大盗,准备到醉杏楼和月香楼两处同时纵火。不过汴京作为帝都所在,极为重视火政,专门设立了火保、健忘楼、创火巷等,便于及时发现并隔离火情,连三衙禁军也被分配了灭火任务,配发了一些灭火器具,一旦城内出现火情,就很容易被消灭在初起之时;而且朝廷颁布了严厉惩治纵火的律法,一旦被发现有纵火行径,就将被从重处置。
为了一击必中,也为了全身而退,刘宗元等一帮人仔细研判了醉杏楼与月香楼周遭的情况,最终在做了一番周密布置后,于一个秋风甚急的晚间开始了纵火行动。
由于醉杏楼的特殊情形,纵火贼们根本进不去,只好决定从外面向楼内投掷引火之物,可就在他们正好纵火时,突然从周围冲出来几个人大声讯问道:“你等是何人?”结果吓得那几个纵火贼一溜烟儿跑了。
月香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纵火贼们混入了月香楼,故意制造了一阵骚乱,然后趁机纵火,结果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由于大风,火势非常猛烈,烧伤了一些客人和姑娘,赵元奴在准备夺门而出时,突然发现门窗已经被人封死了,她力气小,怎么都撞不开,急得她大喊大叫起来;好在当时慧儿人在外面,闻声后赶紧叫人来砸开了门,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灰头土脸的赵元奴带着一箱财宝幸得脱身!可是,那年迈的赵姥和几个逃得慢的下人却不幸被四起的浓烟给熏得窒息了,随之便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给吞噬了……
赵姥待赵元奴的情分,就如同生母一般,她的惨死令赵元奴自责万分,也令她再次尝到了如浮萍浪梗、无依无靠的滋味!以前赵姥在时,不觉得怎么样,可一旦失去,才发现自己竟又一次成为了孤儿,也永远成为了孤儿!失去生父、生母,又被卖入伎家的至痛,此时也被再次触及……
痛定思痛,这场大火也把赵元奴争荣夸耀的心彻底烧凉了,她觉得汴京的这潭水实在是太深了,仅仅一年时间就已让自己满身伤痕,看来自己确实不适宜在这里继续混下去了,不如还是回建康吧!
经过了这场大火,此前还有点犹豫的崔念月也决定正式嫁人,跟着夫君去经营一家头面铺子,过自己安稳的小日子去。在跟崔念月诀别时,赵元奴语带感伤道:“姐姐有了自己的好归宿,妹妹祝愿姐姐一生平顺,来日妹妹定会再来汴京的,来看望姐姐一家!或者姐姐一定去建康看看妹妹,妹妹一定尽好地主之谊!若是姐姐再见到那师师姐姐,也替我道一声歉意吧,妹妹实在无颜去见她了!”
这场火灾在各路人马的迅速扑救下,很快就得以扑灭,除了十几人死伤外,只是造成月香楼大半被毁,非经一个时期的修复改造已无法如常使用。这场火灾明显有人为痕迹,而且还试图烧死赵元奴,可是因为近乎虚惊一场,居然被开封府随意敷衍过去。很显然,开封府里也有人想要月香楼和赵元奴的好看,进而给宫里那位一点警示!
这场火情发生在月香楼,也让人觉得甚为蹊跷,汴京城里开始沸沸扬扬起来,关于徽宗微服夜访月香楼的传闻也多了起来。郑皇后在宫中闻报后,便急忙召见了梁师成,叮嘱他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们皇城司一定要把它压下去!人尽量不要抓,先放出风去,敢有继续谤议者,定然严惩不贷!”
在郑皇后的亲自干预下,流言蜚语果然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人们开始噤若寒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汴京世面上又恢复了平静。郑皇后把近来的事情禀报给了徽宗,徽宗面有愧色,一时便断了继续出宫寻欢的念想。
在跟叶穆碰面通了消息后,师师便好奇地问起了近来发生的一些变故,叶穆抓住师师的手温言道:“不必多问了,也不必多言了,好自为之吧!”
师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嗯”了一声!这多像自己待云儿啊,回去的路上她又忍不住掉了几滴凄惶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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