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喜堂惊变沦)(1 / 2)
东西是简妈妈送来的。
因着岑慧媛的事,岑二夫人如今对岑氏母子三人可谓恨之入骨。
故而,简妈妈的态度也十分冷淡傲慢。
祁欣躲在岑氏身后,看见那身衣裳,知道岑家这是要与她来真格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母亲!”
在京城时,岑氏也不是没替她打算过婚事。
早些年是因为一家人都在等着祁文昂能取代祁文景,成为长宁侯府的继承人,这样一来儿女的身份也都会跟着水涨船高,能攀上的婚事自然也更好,所以才一直没着急定下。
后来虽然发现祁文昂上位基本无望,岑氏倒是想踏踏实实给女儿定下一门婚事了,可祁欣自己的胃口却被养叼下不来了。
也正是为此——
她才摒弃廉耻,孤注一掷找上的秦颂。
后来,也就算是她在秦颂那里栽了跟头,坏了名声,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人做妾的地步。
这身所谓的嫁衣,看在她的眼里就是巨大的羞辱。
岑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现在他们母子三人等于是被软禁在此,她甚至还得压着脾气发作,拉下脸来寒声道:“这事儿我可还没应呢,我欣姐儿可是长宁侯府嫡出的姑娘,你们还想强娶不成?”
简妈妈面色不动如山,下巴都抬得高高的,再没有以往面对这位姑奶奶时候的恭敬,反而轻蔑又鄙视:“这事儿是我们老爷定下的,姑奶奶若有不服,自可寻他去说道。”
事关女儿的终身,无论如何岑氏也得拼一拼,当即就要去寻她那二哥。
简妈妈紧跟着却又话锋一转,凉凉道;“不过我劝姑奶奶还是不要去了,您与我家老爷是亲兄妹,打小一起长大,老爷他是个什么脾气您还不知道吗?说一不二,这门婚事既然他做主定下了,就绝对不会再收回成命。您要再闹……彻底撕破了脸皮,咱们两家脸上都不好看。”
事实上,自从她大哥死后,岑氏对自己这二哥是大有几分敬而远之的防备之意的。
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阴毒了。
这若是别的事,她权衡利弊,可能也就打落牙齿和血吞,怎么都会给忍了,但是现在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女儿的终身给葬送了。
“你就在屋里等着。”岑氏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咬牙心一横,拍拍祁欣的手背安抚,然后就将简妈妈推出了屋外,自己径直找到了岑二老爷的外书房去。
年节未过,岑二老爷也不用上衙门,又刚好今日也无应酬,就在书房坐着看书。
岑氏推门而入,开口也是单刀直入:“我知道你是为了置气,这事儿换我我也气,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补救就是,难道你真要为了置一时之气就与京城的侯府彻底闹翻吗?欣姐儿毕竟是他们祁家嫡出的姑娘,你若是一意孤行……这个巴掌打的也不仅是祁家,就连平国公府都会跟着脸上无光,到时候还不是得不偿失?”
倒也不是她强行拉大旗作虎皮,事实也的确如此。
祁欣可以嫁个低微些的门第,但必须得是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嫡妻,说出去就是他们祁家不攀附权贵,自有风骨,但她却绝不可以自贬身份给人做妾的,除非是进宫做皇妃或者去王府做皇子的妾室去,否则就再是达官显贵家的妾,都不行,大房的祁欢是要高嫁的,到时候出门应酬,大家都拿她堂妹这丢人的亲事挤兑她,顾家都要跟着受牵连。
岑二老爷不为所动,依旧思路清晰:“你们跟侯府大房的关系都已经极是冷淡,我这里与平国公府就更是拐了九曲十八弯的关系,难道还会指望他们提携不成?至于所谓的结仇……更谈不上,所以也别狐假虎威的来唬我了。”
岑氏哪想到他这般油盐不进,死死捏着手里帕子,咬牙再道;“你放过我的欣姐儿,这趟回京我叫我家老爷找关系给大侄子调任回京,保证是实缺,并且只升不降。”
岑家嫡长子岑佑明是比祁元铭早一届春闱入仕的,当时也是吊车尾,勉强考中。
可是岑家的关系也不够强硬,在京谋不到什么好官职,索性心一横就也放了外任,如今倒是和喻怀瑾同级,也是个正七品县令,只不过为了避嫌,他不在青州境内任职。
岑氏开出的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并且——
祁文昂领任工部侍郎之后升了一大步,他现在的确是有这个能力办成这件事。
只不过么……
这样的条件,也完全没能打动这位岑二老爷。
这若是在他儿子入仕之初,祁家这边肯于如此帮衬,他自是感激涕零的领情的,可是现在……
祁文昂连自己亲儿子的仕途都瞧着是不怎么关心了,还能出几分力来提携妻子家的侄子?
岑二老爷一眼看出这就是岑氏画的大饼和缓兵之计,他也懒得点破,只重重将手里书本往桌上一摔,冷道:“就是相信妹婿有这个本事,我才更想与你们结亲的。这路数你家铭哥儿不是都给安排打算好了?我将欣姐儿扣在手里,你跟妹婿岂不是更会对你大侄子的仕途尽心尽力的提拔?”
其实主要也不是为了叫祁家提携他儿子的仕途,主要是祁家那个祁元铭欺人太甚,横竖两家是结怨翻脸了,他得掐着祁欣在手里做人质才能高枕无忧,省得祁家肆无忌惮的打压报复。
岑氏此刻却是心乱如麻,并顾不上深入揣测他的言下之意。
可是眼见着岑二老爷说话依旧是夹枪带棒的不留丝毫情面,她的一颗心却在持续不断的往下沉。
兄妹两个,四目相对。
对峙良久——
岑氏到底还是理智没有抛出他杀兄之事做要挟。
她恨恨的瞪了她这二哥一眼,然后横冲直撞的转身就走。
岑二老爷却是瞳孔微微一缩,扬声喊院里的亲随:“送姑奶奶回客院,陪着表姑娘备嫁。”
“是!”他那亲随雷厉风行,当即迎上来,伸手就拦了岑氏一下。
岑氏大怒:“你说过我不想留在你岑家随时可以走,这是要出尔反尔?现在你家要强娶我的女儿,这么扎我的心肝儿,难道还要强迫我非得当场看着不成?”
岑二老爷风雷不动:“你若现在跑出去雇一帮镖师打手过来强行抢人,岂不是给这桩喜事平添了晦气?”
一句话,又将岑氏的私心暴露无遗,后路更是堵的死死的!
岑氏之前对他还是忌惮,得过且过的,现在却明显走投无路被逼急了,为了保她那女儿,她什么都敢做。
“你!”岑氏被他噎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转身还想往外闯,那亲随却喊了人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半推半扯的强行把她送回了客院。
祁欣见她居然是被人给架回来的,知道眼前的处境远比想象中的更糟糕,眼泪就又下来了:“母亲,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我不能嫁给表哥做妾啊……要是这样,我就只能去死了。”
岑氏受制于人,这会儿确实也没了主意。
现在她只后悔,昨日为什么没有先走,如果她现在是自由身,就总还有发挥的余地,现在可就当真束手无策了。
她抱着女儿,心里又气又急,却无计可施。
祁欣哭了半天无果,恨意就转移到了始作俑者的祁元铭身上,突然抬头抹了把眼泪对岑氏道:“这祸事是哥哥惹出来的,叫哥哥去给二舅舅赔罪领罚不行吗?他本来也是要娶表姐的……”
岑家也得给自家女儿谋个出路和未来吧?
这事是不是还有的谈?
岑氏却将这目前的局面看的比她清楚许多,苦涩摇头:“现在不是咱家肯不肯娶的问题,是你二舅舅被激怒了,人家宁肯舍了这个女儿不要也得叫咱们吃同样的苦!”
“那……那怎么办啊……”祁欣再度无计可施,又扑到岑氏怀里哭了起来。
岑二老爷确实心智狡黠非同一般,未免夜长梦多,只给了这一整天的时间布置府里和给亲朋好友下喜帖,甚至连吉日都没挑……
也就是说,次日祁欣就成他们岑家的人了。
母子三人被关在这院子里,寸步难行,只能任人宰割。
祁欣哭了两天一夜,眼睛都肿的不成样子。
可——
以死相逼毕竟只是嘴上说说,她心气儿是高,却还没有高到可以以命相搏。
纳妾的仪式简单,只需要到喜堂之上当着众宾客的面给家里的正妻敬一杯茶即可。
而且,祁欣本来就住在府尹府,甚至连接亲都省了,只等着吉时一到,从客院的这个房间里把她领去喜堂上敬茶即可。
不过,她到底还是出自长宁侯府的姑娘,岑家多少给了她几分体面,好歹没叫她抛头露面,还是给找了方盖头遮住了容颜,并且由岑家大公子岑佑明亲自过来接的人。
嗯,即使岑家有意羞辱不想给她这个体面也不行,因为她那眼睛也实在是哭得没法见人,更是哭得叫过去伺候梳妆的喜娘连妆容没能给她上,料想盖头底下她也还在哭呢,不给遮住了,就整个青州府的人都知道府尹是强娶了自己妹子的闺女给儿子做妾。
纳妾和娶妻挑吉时都是差不多的,会选在傍晚时分。
府尹府里高朋满座,吹吹打打一派热闹,仪式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从客院出来,岑佑明扶着自家表妹的手,跨马鞍,过火盆,在围观亲友的起哄声中一路往喜堂方向去。
祁元铭站在客院的廊下,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冷眼旁观,表情阴鸷可怖。
多亏是天色晚了,他站的位置又不是很显眼,这才没人注意到他这张晦气的脸。
而岑氏——
却是关在房间里,压根没露面。
她本就不赞同这门婚事,更不可能还强颜欢笑摆出一张笑脸来送嫁。
主要是——
丢不起这个人!
一直到吹吹打打的结亲队伍拐进了前面的花园里,不见了踪影,她这才推门出来。
沉着脸,隔着院子与站在对面廊下的儿子对望一眼。
祁元铭负手而立,动也不动。
其实母子俩在这之前已经当面商量过了,祁元铭说他不走,留下来善后……
岑氏拗不过他,仓促之间,也不怎么顾不上他,再也多多少少因为他这次做的事有些怨言,所以,母子二人就只在这昏暗的光线之下不清不楚的对视了一眼。
然后,岑氏就重重叹了口气,带着许妈妈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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