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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逼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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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裁缝的傻儿子被抓走了,因为流氓罪直接重判了无期徒刑。

其他人没好果子吃,罗裁缝和喜婆一起接受村里的监管,象他们这样思想有问题的人,是不许离开村子一步的,而且还要接受思想改造。

怎么改造,当然是劳动最光荣,只有劳动才能让人彻底改变思想。

比如说推个粪车,最苦最累的活计做一做,那些资产阶级思想,自然就割掉了。

叶家的老太太同样被村里监管起来,要求接受思想改造。

但因为老太太本身也是受害者,加上另一个受害人二妞,大方的表示不追究老太太的责任,村里也就没有再罚老太太去做苦工。

二妞的大度,给公安的同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是个好孩子啊。村里人都摇头,老太太真是作孽,这么好的孙女,上哪儿找去。

大事了了,小事却抹不平。罗家要求叶家将一百块钱和三十斤大米的彩礼钱还回去,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两个村的村支书不得不又坐在一起协商。

老太太自然不肯还,“我们压根没见着他们一分钱,钱给谁的找谁要去。我这一身是伤,你们罗家还得给我赔钱。”

“我家娃判了无期,还不够赔你的。我告诉你程招娣,别人怕你,我不怕,你早说二妞的父母不同意,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娃是有问题,可我家就这一个娃,以后啥都是他的,不怕找不着人嫁。倒是你,亲孙女都下得去手,为了钱脸面都不要了,我倒要看看你今后能落下啥样的下场。”

罗裁缝是气的恨了,气喘的跟拉风箱一样,咬死了他儿子都已经坐了牢,这钱和粮食就必须得还。

老太太梗着脖子蹦着高的叫嚷,“我家三个儿子,老大是当工人的,还怕你个绝户头。”

罗裁缝气的捂住胸口,脸憋的通红。

罗家村的村支书斜瞥一眼老太太,慢条斯理道:“镇上的砖瓦厂是吧,咱们村也有不少人在里头上工,要是厂里知道叶茂他娘把亲孙女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你说你家叶茂这个工作,还保得住保不住?”

别看老太太咋咋呼呼,骂起人来一溜一溜的,关键时刻就傻了,还梗着脖子抖狠,“你少吓唬我,啥童养媳,我不认,这话不是我说的。”

叶家老公公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

这是你说不认就不认的吗?人家厂长管你一个农村老太太认不认,公安都来了,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事,他们老叶家,认不认都栽定了。

“这钱不是咱们家不赔,这不是钱被人偷了吗?公安也知道这事,谁偷的该谁还。”老头儿其实一直疑心,这钱和粮食是二妞闹的鬼。

但钱还好说,那么大一袋粮食,她能藏到什么地方。家里全给搜遍了,他有点怀疑是隔壁花妮家帮着藏了,但隔壁的老叶头是当过兵的,不好惹。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绝不敢说出来招事。

“钱和粮食我们给了,偷没偷只有你们叶家知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还钱。”罗裁缝吃了程招娣的心都有。

别说这钱是他辛苦赚的,就是纯粹为了恶心叶家,这钱他也非要不可。反正他们家现在已经这样了,光脚不怕穿鞋的,闹的越大越好,看看叶家人要脸不要脸。

“这钱咱赔。”叶家老头儿发了话,老太太梗了半天脖子,到底是不敢吱声。

一屋子人走出来都不好看,只有趴在村支书办公室窗户下头的叶悠悠,一脸神采飞扬。

等人走得干净了,她才双手插在裤兜里,趿着一双破布鞋,溜溜达达走到土路上。

“满红,你怎么能推娘呢。”叶贵蹙了眉,声音依旧温吞吞的,听不出情绪。

“我打她?你瞎了吗?没看她一上来就朝咱闺女下死手,看看她把孩子给打的。”柳满红让叶贵自己看看闺女的脸,一条红印子从额头一路划到下巴,看着忒渗人。

“到底咋回事?”叶贵也不知道该帮哪边了。

“还咋回事,你闺女为了一件破衣服,去你大哥厂子里闹事。逼着你大哥去找你侄女把衣服拿回来,你说说看,这不是搅家精是什么。工厂是她该去的地方吗?留着她,这个家迟早要被她搅散。早就该听我的,赶紧给她说个人家,还能得一注彩礼钱。”

老太太跳着脚,指着叶贵的鼻子破口大骂。

叶悠悠转头,从紧挨着自家屋子的那扇窗户里,看到影影绰绰的两三个人影。想也知道,是大伯和大妞回来了,跟老太太告了状,撺掇着她来教训自己的。

“奶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工厂的郝主任都说,工农兵一家亲,工厂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没谁不该来,不能去的。我这身衣裳还是郝主任给的呢,说好了过几天我还要去看她。咋到了奶这儿,就这个也不该,那个也不行。”

“不许去,人家那是客气话,你还当真了。我告诉你,要是你大伯的工作受了啥子影响,我活剐了你。”

老太太气的血气直涌到头顶,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跟她顶嘴。看来自己以前打的太少了,咋没早点把她打死呢。

“借衣裳的时候也不怕我没衣裳穿,那我要求还衣裳的时候,为啥要怕对他有影响。有借有还,说破大天去,我也没错。当姐姐的,还掂着妹妹的衣裳,要不要脸呢。”

“你说谁不要脸呢,你给我等着。”大妞听了半天,老太太竟然一点便宜也没占到,气的从窗户里探出头来,转个身就要跑过来跟她理论。

“闹什么闹,你一个读书人,以后是要去城里当工人的,跟她一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计较的。去叫你奶赶紧回来,年底等他们还了钱了粮食,让你奶给你做一身新衣裳。”

大伯母扯住女儿,不许她继续闹下去。

二妞现在是个横的,就算今天揍了她一顿,明天要是再去叶茂厂子里闹,可怎么是好。

就今天一回,已经闹得叶茂在厂子里抬不起头来,听了不少难听的话。要是再闹个几回,工作还要不要了,不管啥事都没叶茂的工作重要,这是叶家老老小小的共识。

大妞听了她妈的话,拖着老太太走,老太太边走边回头骂,即骂儿子不孝,也骂二妞是个贱丫头,早知道她是个坏心眼的,就该一生下来浸了尿桶溺死。

柳满红气的浑身发抖,看叶贵又蹲在一边一声不吭,气的恨不得踢他一脚。最后还是忍住了,去厨房里捡起玉米饼,快速炒了一个韭菜鸡蛋,点了几滴香油,香味顺着风向就往外头飘。

叶贵蹭进来,“做了啥好吃的,我端点过去,让娘别生气了,咱们也好好过日子,成不。”

叶悠悠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拿了两个玉米饼往叶贵手里一递,“这是你的份,你愿意自己挨饿孝顺你娘那是你的事,没道理扯上一家人挨饿。”

叶贵拿着两个玉米饼子走了,娘俩就在厨房里吃玉米饼就小咸菜和韭菜炒鸡蛋。

“这鸡蛋可真香,韭菜也香,妈妈的手艺真好。”叶悠悠又掰开玉米饼,把咸菜塞了两条进去,咬一口玉米香味里夹着萝卜条的爽脆,再吃一口菜,真是美的没边了。

叶悠悠准备的是一人两个玉米饼,见柳满红只吃了一个,留起另一个,强硬的重新塞到她手里,“你吃,不吃的话我扔沟里去。”

“你这孩子。”柳满红拗不过她,只能吃了,一边吃一边心不在焉的越过院子,往隔壁的窗户里看。

“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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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人也不在这里,你管他那么多。”这里的所有人,对叶悠悠来说,都是陌生人。

柳满红心疼她,她就拿柳满红当娘,叶贵不心疼她,她就当叶贵是陌生人。

她自己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凉薄的人。

前一世,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不满月就被抛弃到福利院门口。十岁之前,一直在随时会死去的边缘挣扎。直到她接受了社会上好心人的捐款,动了手术才恢复健康。

她努力读书,努力挣钱,快活而肆意的活着,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白活一世。

她想挣钱,挣大钱,因为她唯一想要感恩和报答的就是资助过她的好心人。谁也没想到,她会在中途来到这里,成为叶二妞。

就算成为叶二妞,她也要在有限的规则里,活的舒服。至少,她不能把自己憋屈死。

叶家的院子里,老太太毫不客气的收下叶贵的两个玉米饼,又数落了他好几句,“就你这样的,还敢分家,不分家的时候,我们还能看着点。你看看现在,你媳妇都要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就这一个闺女,以后谁给你养老送终。我不怕,我有三个儿子,你呢,你以后指望谁。”

“妈,干嘛呢这是,我要重要的事说,赶紧把大哥和爹叫出来商量商量。”回来的人,是叶家的小儿子叶祥。这些日子一直带着老婆孩子住在老岳丈家里,偶尔回来住几天,弄得神神秘秘的。

叶贵跟三弟打了个招呼,就要走。没想到叶祥却把他拦住了,“二哥在这儿,正好也听听。”

“让他听什么,人家都分家了。”老太太叫了人出来,看着叶贵凉凉的说道。

“别说气话,我还不知道吗?二哥不在家的时候,总念叨老二有没有吃的有没有喝的,二嫂会不会给他气受。怎么,人回来了,您就埋汰。”叶祥的话,让叶贵很是激动,看他娘的眼睛都亮了。

老太太最是依着小儿子,神色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假笑道:“说了又咋地,你二哥能信呐,他的魂啊,早就那个祸害给勾走了。”

叶老爹和叶茂从屋里走了出来,叶家的房子整体是个国字形,朝南开的一边是大门,西边和北边是一排房间,西边是三间房,老头老太太一间,叶祥夫妻一间,另一间留给叶祥的儿子。

北边也是三间,从左往右数是叶家大伯的屋子,叶家大孙子的屋子,最后一间就是叶贵一家的屋子。东边是厨房和一排鸡笼,同时东边也和隔壁的花妮家紧挨着,中间只有一个夹道。

现在,叶贵一家就是从中间的夹道进去,回到自己的屋子,和在后头的荒地上搭起来的厨房。

而北边一排三间屋子是并排连着的,所以另外两间屋子的窗户,都可以看到叶贵家后头院子里的情形。

农村的房子都喜欢围个院子,没事就在院子吃饭,说话。叶老头坐下,叶茂和叶祥也跟着坐下,叶贵最后坐下。

叶祥很是快活的说道:“这回的事准了,城里的纺织厂,要面向社会招一批学徒,是临时工。但要是做的好,以后有转正的机会。只要转了正,就能把户口迁到城里去,吃供应粮。”

老太太一听,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你媳妇这回能去吧。”

“厂子里的子女就有一大堆人,能上不能上都是说不准的事。不过,这种机会,能有几次,不试试怎么行。我老丈人准备去城里找找人,活动活动,不过这钱,总得归咱们出吧。”

“他的亲闺女,他还能一毛不拔啊。”老太太占便宜惯了,纯粹是顺着嘴说出来的。

被叶老爹打断,“说啥子呢,嫁到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人。这个打点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要多少开销”

老太太撇撇嘴,想到老三家的生了一个乖孙,这才没有说话。

然后对一脸疑惑的村民解释道:“这个哥哥可好了,我在姥姥家的时候,他在路上遇着我,听说我们农村孩子没吃过奶糖,就把自己的奶糖拿出来,分给我吃。”

“哟,这后生可真不错。别说孩子,咱们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奶糖呢。程老师,你赶紧再分分。”有农村笑了起来,半开着玩笑,半想着万一这小伙子真傻呢。

大青子哭笑不得,“我不是,我是……”

“程老师是做好事不留名,对不对。”叶悠悠接的很快。

大青子目瞪口呆,这小丫头真是农村孩子吗?这也太溜了吧,简直比自己还溜。

“对。”花妮大声附和。

“上课上课。”大青子无奈之下,只好摸出课本。这可是个好差事,算工分的,比去挑淤泥强多了。先把课上了,再找这个小妮子算帐。

大青子也是照本宣科,他又没胡美丽那张脸,气氛还不如昨天。

匆匆下了课,大青子就找上了叶悠悠,“这丫头,你当这事完了?”

“不然呢,你打算咋样,去跟村支书说,你拿十一颗奶糖买我姥姥家的鸡吗?投机倒把是犯法的懂不懂。”叶悠悠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你去啊,你敢去我就敢说。

大青子当时就呆了,“嘿,你这丫头,我还真是,真是……”

“认栽吧大青子。”有人推着自行车过来,这人叶悠悠也见过,是上回推着自行车接过辛墨浓的那个知青。

“夏国安你听听,这是啥话,我啥时候说过买了,我那是换,换懂不懂。”大青子暴跳如雷,可惜,叶悠悠不为所动。

“小妹妹,你别怕,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赶紧回去吧。”

夏国家看到叶悠悠冲他眨了一下右眼,叶悠悠秒懂,这是让他保密呢。看样子,当天辛墨浓进城,真是有事要办,而且还是需要瞒着别人的事。

“两位老师再见。”叶悠悠见好就收。

花妮拉着她,一直走出老远,才冲她竖大拇指,“你刚才可真厉害,怎么一点都不怕呢。”

又让她一会儿去自己家,“我爷回来了,好像还挺高兴,让你来家里玩呢。”

叶悠悠去了花妮家,花妮的姐姐迎出来,满脸都是笑意,“二妞来了呀,读书辛苦了吧,我去给你们冲点糖水。”

花妮咂咂舌,“可不得了,我姐啥时候对我这么好过。”

叶悠悠偷笑,进屋里,花妮爷爷和花妮妈都在里头等着呢。见了叶悠悠,花妮妈就开了口,“乖孩子,快来给婶子看看,这回的事,可亏了有你报信。”

“成了?”花妮眼睛都亮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打听了两天,可算是摸着底也弄明白了咋回事,明天让村里开个证明再带上户口就能去报名。能不能上,还得看考试。就是不知道会考啥,想准备也不知道从哪儿准备起。”

这是探叶悠悠的口风,看她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叶悠悠一摊手,“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不过基本的语文算术总是要考的吧,还有语录,肯定也得背一背。包括为什么想当工人,思想觉悟啥的,我觉得肯定会考。”

这纯粹是叶悠悠从小到大考出来的经验,其实任何一个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孩子,都是张嘴就能来。谁不是从题海中趟过来,卷山中爬出来的,别的不会,揣摩一下出题人的想法还不会吗?

花妮爷爷眼睛一亮,问端着糖水来的孙女,“听到没有,明天报上名了,就回来好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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