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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回乡村路小贩卖烧纸 状元楼大伯对诗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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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代代祭祖先,老人年年把寿添。

祝福怀念在心里,形式太重加负担。

酒席变粪进坑底,纸钱化烟入云端。

旧俗当随改革变,何故更上一重天?

小厂把门关,纸价翻几番,农民手头紧,蓝天不要烟。

国家政策宽,感恩谢上边,过寿何须重?耗资实在冤。

闲话多说惹事端,速归正题不能偏。上文说道:胖媒婆第一次到玉顺家给常大伯说事,老哥俩都没在家,桃花和三快婆陪着她说了会话。胖媒婆说清了自己的来意之后,便急急忙忙地回去了。桃花和三快婆把她送走,站在门外说了几句闲话,正要各回各家,又听街道那边有人争吵。二人随声望去,就见不远的地方围了一大堆人。

桃花仔细听了会说:“快婆,好像是卖火纸、阴票地来了,你看,人围得还不少哩。咱们也过去看看,合适了就买一点。清明节快要到了,反正这是少不了的事。”

三快婆朝那边看着说:“天哪,时间过得真快呀,清明节就可到了。又得给先人送钱,这先人能用多少钱呀?年前十月一送寒衣的时候烧了次钱,腊月三十又送了一次,正月十五连送灯,带送钱。这清明节又到了,咱们还得拿着真钱去买假钱,先人的钱未免太多了吧。谁知道他们能不能用完?唉——,经常这样上坟烧纸,烧纸上坟,简直成了负担啦。”

桃花催着她说:“再别说啦,去不去吗?你听那边好像正搞价哩,人多了就能便宜。要去快点走,如果耽搁过去,咱两家另买,价就大啦。你要是没带钱,我这里有。”

三快婆在口袋摸了下说:“走就走吧,钱我有,就是舍不得。唉——,明知不顶啥,国家怎么不禁止哩?”

桃花走着说:“快婆,谁都知道上坟烧纸不顶啥。不过,清明祭祖,可是从古代流传下来习俗,全中国人人都祭拜哩,咱不去也不行呀。这就是潮流,卷也得把你卷着走,谁不去都不行,大众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没办法,有钱没钱,都得随着潮流走。”

三快婆又说:“唉,大多数人都知道不顶啥,还得掏钱去买那种没用的费纸。现在的人,都是河里尿尿——小流随着大流走,一个看一个的样子哩。”

她两个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金蛋媳妇在人群中说:“乡党,你好像吃了石头啦,心越来越重了。这么几张粗纸就要一块钱,比年前的沓沓少了一半子;再看你这阴票,有几张吗?买一份就得几块钱。就这么一点,咋往坟上拿呀,咱不是哄先人吗。”

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不是我心重,今年啥都涨价啦。进价大了,卖价就得涨呀。要是照年前的价格卖,那我不但赚不了钱,可能连婆娘娃都得赔进去。”

桃花和三快婆走到跟前一看,那个卖烧纸的人好像有些面熟,就是经常干这一行的人。三快婆走过去说:“唉呀,乡党,看你说得害怕成啥啦,便宜点就要卖婆娘娃哩。大家经常照顾你,你年前还骑的自行车,今年都变成电摩啦,就不能给大家优惠点吗?”

金蛋媳妇接着说:“是呀,你要是搬扯得太硬就没人买啦。那你赚谁的钱呀?乡党,图多是个没,便宜点吧。”

三快婆又说:“对呀。都是老买主,搬扯啥哩。干脆,买你两沓火纸搭一沓阴票吧。都知道烧纸不顶啥,自己了心事、哄自己哩,你不能让大家为这不算啥的事而影响生活吧。”

那个卖烧纸的人说:“不敢,不敢,好我的婶子哩,那样卖包不住本。你不知道,今年上边治理环境污染,许多小造纸厂都不达标,停业的停业,关门的关门,纸价一下子涨了许多,我不涨价不行呀。人人都知道上坟烧纸是白花钱哩,可是,这是老祖先流传下来习俗,到现在越来越浓重啦。

国家不但没有禁止,还提倡大搞祭奠活动,清明节全国放了假,一切工作都停止啦。你想,国家既然提倡,可能这烧纸、祭奠,真的能起大作用,大家这钱不会白花吧。”

三快婆忙说:“能起啥作用?叫我看,屁作用都不起。完全是脱了裤子放屁,白费一道手续。人常说:‘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一辈子就算到头啦。经常让后人烧纸,那都是白白糟蹋钱哩。人家有钱人把几十块钱不当钱,想显示自己孝道就多买些,使劲地烧;没钱人把十数八块都当大钱着用哩。光一年买烧纸花的钱,要少办多少正经事哩。现在把这事搞得越来越大,就是叫有钱人把没钱人害啦。有钱人用那些不痛不痒得来的钱买烧纸,花得再多都不在乎;没钱人用自己血汗换来的钱,心再疼也得咬着牙,硬撑住买着烧。”

那个卖纸的人说:“好婶子哩,你说得很对。人常说:‘人比人,活不成,驴比骡子驮不成’,人和人不能比呀。我也是农村人,知道农民的钱来得不容易。大家都是我的老顾客,今天就给大家便宜一点,买一沓火纸,搭五张阴票。我少赚一点,大家都是白撂钱哩,也就少撂一点。来,来,来,不能再便宜啦,谁要就按这个价取。”

金蛋媳妇又说:“哎呀呀,搭八张吧,五张像啥话吗?八字吉利,不管弄啥的都爱用八字,你就给我这么取吧。”

这时候,有个身材不瘦,个子不高,四肢健全,有肚无腰,眼圈昏暗,鼻头酒糟,服装高档,皮鞋明光的男人分开围着电动车的妇女,走进来大义凛然地说:“瞧你们这些娘儿们,都是些啥人嘛。给先人买点纸钱就那么抠,过来过去地搞价。

先人把你们辛辛苦苦地养活大,难道就不值那几个钱吗?乡党们,百事孝为先,大家都应该放大方些,给先人多烧纸钱,将来你们死了,孩子们也会给你们多买。

这就叫:‘前檐的水不往后檐流’,前边有车,后边有辙吗。人活在世上,千万不能忘本,就是要给后辈做好榜样哩。”

这人话音未落,三快婆就叮着他说:“硬蛋,谁跟你比哩。你有钱就把这人的纸全部买下,给你先人都烧了,你先人在阴间就是有钱鬼。你在阳间放账,你先人在阴间放账。

我们大家都不烧啦。我们的先人在阴间就成了饿鬼、穷鬼,他们可要造你先人的反,革你先人的命,一天三晌拉着斗,把你先人打得爬不动,我看你娃还能怎么硬。”

众人哈哈大笑,有人附和着说:“对呀,你娃钱多就都买了,我们大家不用买,也就不用烧啦。有你这个好孝子贤孙代劳,先人们一定没有意见,这还有说的啥哩。”

硬蛋又说:“瞧你们这些忤逆不孝的家伙,尽说些啥话吗?行孝是自己的事,别人怎么能代劳哩?我硬蛋全买就全买,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两天的工资吗。

阴间也跟现在的阳间一样,法制社会,富人的钱都受法律保护着,穷鬼再多也拿不去。我现在的钱就不少啦,国家还是按月给哩。你们再眼红能顶啥吗?连一分都拿不去。

只能眼睁睁地看我的钱天天下蛋,永远不断;上坟烧纸用利息,穷鬼没钱不敢欺,钱能生钱有保证,动用只有我自己。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抠掐了,快给先人们多买多烧,自己少用一点怕啥哩。免得你们的先人在阴间吃苦受罪,愁肠满腹,上身露肉,下身没裤,没钱行贿,只有受罪。

你们不知道,阴司里边可害怕啦。刀山天天爬,油锅常常炸;双目被挖掉,舌头连根拔;耳朵传铁链,钢锤敲掉牙;身在空中吊,脚在火上踏;皮肉用刀刮,筋骨被斧砸;----------。”

硬蛋正说得唾沫星子乱溅,把几个胆小的人吓得浑身打颤,上牙磕着下牙说:“对啦,对啦,不要说啦。就是再贵,我们也要多买点。好让先人们有钱送礼,以求早点托生,少在那十八层地狱受些罪。唉,不管阴间阳间都一样,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呀。先人们为了养活咱们,都把苦受扎啦,咱不能让他们再受那些没钱的罪呀。”

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几个说话的人身上,谁也没有看见常大伯几时回来的。他忽然分开众人,走到硬蛋跟前大声问道:“硬蛋,你去过阴间吗?下过地狱吗?”

硬蛋被他那锐利的目光逼得朝后退了几步说:“我,我还没死哩,咋能到那种地方去。”

常大伯上前一步又问:“你既然没去过,怎么知道阴间有那么多吓人的事?你不是在这里无中生有、造谣惑众吗?”

硬蛋继续退着说:“大叔,大叔,我,我是听人家说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大叔,我最佩服你啦,咱村里就数你有知识。你就给大家说说,这烧纸祭奠是不是行孝哩?”

常大伯走到人群中间,挺胸昂首,高声说道:“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我首先肯定地说,这地下根本没有什么阴间。

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一种有生命的高级动物,和其他有生命的东西一样,生命结束以后,一切都不会存在,根本变不了什么鬼。

入土为安,这是从古到今,处理尸体的一种办法,埋进土中时间一长,什么都没有了。有生命的植物完成自己使命以后,还会被人利用,其他的动物被人屠宰,食肉寝皮。

死了的生命要是有灵魂的话,那还不对人恨之入骨。如果地下真有阴间,它们必然会给阎王告人的状,阎王还能让人活吗?”

常大伯稍一停顿,硬蛋立即插话说:“正因为人在世间杀生害命,所以死后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各种酷刑以后,才能转世投胎,托生成猪羊鸡鸭,再叫别人杀他吃他。

这就是因果报应,六道轮回。自古不就是有天公地道之说吗,上帝这样对待人,最公平不过啦。

试问大家,谁在世上没有杀过生、害过命,谁在世上不吃粮食蔬菜,不食鸡鸭鱼肉?这些东西难道不是命吗?我就敢说,凡来世上之人,个个都是伤生害命,罪业深重之人。

因此,在我们活着的时候就要吃斋念佛,祈求仁慈的上帝赦免自己的罪责;给先人多烧纸钱,好让他们上下打点,早日超度,少受些酷刑折磨。先人们才能有能力保佑下一代财源滚滚、日子过美,福大命好,不用吃苦受累。

你们看我这么有福,这么有钱,就是先人保佑来的。因为,我的孝心大,每次买纸钱都比别人多,上坟烧的东西也比别人好。”

常大伯目光锐利,盯着硬蛋厉声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你的钱是先人保佑来的吗?你也不想想,自己的先人是怎么死的?他们恨你、骂你都不解气,还怎么保佑你呀?

谁都知道你的钱是国家给的,是党和政府、全国人民给的。你不思报效国家,不想为人民做点有益的好事,却在这儿胡说八道,宣扬封建迷信,因果报应。

你难道不知道,迷信,是过去的封建社会用来愚弄、统治人民的。那时候,科学落后,人民没有文化知识,被愚弄的时间太长,迷信思想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

乡亲们,现在是新社会,咱们的党是唯物主义的党,自从建国以来就提倡相信科学、破除迷信。时至今日多少年啦,社会都发展到啥时代啦,你硬蛋还在这儿宣扬那一套愚弄人的东西。

真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估计你是想让大家把钱都买了那种没用的东西,平时日子过不去了就会到你那儿贷款,你就能多赚利息。硬蛋,我说得不错吧。”

硬蛋说:“大叔,看你说的,各人见解不同吗。这神鬼之事,谁能说得清哩。有人说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我记得还有什么圣人都说过;‘神鬼之事,吾也难明’吗。

我这人生性愚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觉得给先人行孝总是对的。多烧点纸没有坏处,不就是多花一点钱的事吗。”

常大伯又说:“你买多买少我管不着,想买多少,爱烧多少,那都是你的事,我没有一点意见。乡亲们,大家不要看他的样子,都少买一点,只要能表达出心意就行了。

其实,人死了不管是土葬还是火葬,目的都是妥善把尸体处理掉。我曾经说过,或许到不久的将来,随着科学不断发展,尸体说不定还可以开发利用-----------。”

三快婆着急地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我知道,不管是造肥养花也好,喂鸡喂鸭也罢,那都是以后的事啦。你只说现在咋办呀?人家都上坟哩,咱不去就是不孝呀。”

常大伯爽朗地说:“人活一辈子,只有在丧失生活能力之后,未死之前,那一段时间才是最需要尽孝的时候。

家里若有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做儿女的就要把尽孝放在第一位,少出去挣几天钱,尽量把老人的生活照顾好,让他们晚年生活过得舒心一点,快乐一点,无忧无虑地度过晚年,这样就算尽到自己的责任,也算给老人把孝行了。

有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当老人需要照顾的时候却不管不顾;当老人需要安慰的时候不理不睬,甚至和自己的老人争多论少、斤斤计较。死后却大操大办,沽名钓誉。

大家应该知道,咱村里这样的事还少吗?有的老人儿女满堂,自己落个冻、饿而死地可悲下场。还有的老人没人照顾,自己忍受不了病痛折磨,硬挣扎着爬进包谷地里喝了老鼠药,死了几天都没人知道。乡亲们,这就是大家常说的‘活着不孝,死了胡闹’的话。

人死了,你就是把后事办得再隆重,花的钱再多都是白花哩,烧纸上坟当然也不例外。”

有个得了脑梗病的人说:“老常哥,依你这么说,上坟烧纸搞祭奠都是胡闹哩,没有一点作用。那我们就不买纸啦,省下几个钱,还能多吃几天药哩。”

常大伯又说:“话也不能那么说,祭奠活动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它能起到教育后辈不要忘本,牢记先人们的深恩厚德,有怀念先祖的作用。所以说,搞祭奠活动花点钱,也不完全是白撂啦。

这几年,国家提倡文明祭奠,可以献花致敬,鞠躬默哀,不一定都要烧纸跪拜。目前,咱们这儿的条件还不成熟,如果出钱买花,可能比买烧纸贵得多。

因此,咱们还得用传统的方式来祭奠,纸价虽然涨了,烧多烧少没有规定,咱们少买一点,不是同样可以表达对先祖的怀念之意吗。水涨码头高,咱们何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边犯难哩。”

常大伯说完,自己首先买了两块钱的烧纸阴票就回去啦。

三快婆接着说:“老常说得对呀,多少都是一样的冒烟哩。咱们少烧一点,作用一样,还能减少一点污染。烧纸的时候都给先人这样说:‘先人呀,请原谅你的后人没有本事,一辈子只会干些出力不挣钱的庄稼活。希望你们继续发扬艰省节约的优良传统,不敢像人家有钱人那样铺张浪费,省着用吧。

我现在向你们郑重承诺,我们就是吃糠咽菜、砸锅卖铁,也一定要把儿女们养大成人,供他们上大学,成为工作干部就能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彻底拔掉穷根,往后万事如意。

到咱们相见的时候,他们就会给我们多烧纸钱,我们在阴间就是富鬼,但绝对不会只图自己享用,咱们一定会共同走向富裕的道路。还望先人们耐心等几天,小康生活在后边。”

周围的人笑着说:“快婆说得真好,咱们都给先人这样说,他们就

不会怪咱不够孝顺啦。”大家都根据自己家的情况买纸,多数人都买三两块的纸,最多的也就四五块钱。

桃花买了五块钱的纸,想看硬蛋到底能买多少,瞅了一圈没见人,那个有钱的硬蛋不知那里去啦。她就赶上三快婆问:“快婆,那个硬蛋没见买纸,怎么不见人啦?”

三快婆说:“他娃没脸停啦,你大伯刚才说那个喝老鼠药死了的人就是他妈。那老婆临死前把罪受扎啦,弟兄几个没人管,老婆双腿站不起来,经常像狗一样爬着。

晚上上不到炕上睡觉,就在柴火堆里躜着;自己做不了饭,爬到门口要邻居家的馍。硬蛋嫌丢他的人,把老婆拉回去又打又骂;出了门还骂给老婆馍的邻居,说人家故意臊他的皮哩。”

桃花叹息着说:“唉,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妈哩,简直连牲口都不如。”

旁边有个脑梗患者插话说:“可不是吗。那几年,国家没有禁卖老鼠药,村里常有卖老鼠药的转村叫卖。有一次,老婆爬到门边,双手把住门槛喊:‘卖老鼠药的,给我买一点’。

卖老鼠药的人不知原因,果然向老婆走去。我恰巧出来看见,连忙叫住那人说明情况,那人听了我的话,拧身就跑。

后来,那老婆不知怎么就有了药,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我怀疑那药可能是硬蛋买的,故意放在手顺处让老婆吃,老蝴蝶为此事告了几回都没顶啥。”

三快婆说:“告啥哩,无凭无据,咋能顶啥。老蝴蝶也就太多事啦,人家超度自己的母亲,与他有啥关系哩?过去那么明显的事,他告了七十二系,连个虱子都没顶。”

桃花又问:“快婆,老花叔过去还告他啥事来,咋能没顶啥哩?”

三快婆气呼呼地说:“啥事,还有啥事哩。她娃是怎么成为国家干部的,就是老队长以权谋私弄出去的。先进了县农机站,说是培养什么拖拉机手,后来又活动得成了管理干部。

不到五十岁就回家闲住,过着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落,天天想长寿,顿顿讲吃喝,年年待遇后,月月工资多,平时不帮人,放账享快乐的生活。你老花叔当年一直想出去,老队长就是不给机会,有啥名额都是他自己人的。

老蝴蝶一直愤愤不平,经常上公社,进县城,告来告去,结果还是没能出去,而老队长的亲属则接二连三地出去了。”

桃花说:“唉,咱不说他了,过去的事就叫过去吧。快点走,做得饭啦。今天就算把这事办了,今年的纸价大,咱们花的钱和去年相比,还是基本一样多。”

三快婆说:“是呀,不烧不行,贵了少买点,意思都是一样的。就这么简单的事,还是你大伯说出来的,那么多人争来说去,没有一个能说到点子上。”正是:

明 知 烧 纸 是 白 烧 , 还 用 真 钱 换 冥钞 。

小 水 随 着 洪 流 走 , 推 波 助 澜 浪 头 高 。

江 海 不 怕 小 勺 舀 , 旱 苗 无 水 靠 天 浇 。

怀 念 先 祖 平 心 意 , 不 在 慷 慨 把 钱 掏 。

桃花回到家里,把买回来的纸钱往窗台上一放,连忙打开厨房门,先淘了些米放进电饭锅,插好电源叫蒸着,然后择着菜想;我何不先给公公打个电话,问他吃饭回来不,顺便把媒人来的话说一下。注意打定,很快拨通了公公的电话。

公公说他正在县里筹备一个尊师重教的感恩会,吃饭回不来。还说这个感恩会是给老师过生日祝寿哩,同学们选他当了筹委主任,忙得不可开交,可能回家天就黑啦。

桃花就把媒人上门来说的话给公公说了一遍,公公听完非常高兴,连声说了几个好字。还说自己晚上回去就给祥合打电话,他如果当时盖不起房,咱们就帮他盖。只要给他把这事办成了,就算把咱们的大问题解决啦,往后都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桃花打完电话,满心喜欢,很快做好了饭,公公没在家,自己还得去接学生。于是,她走出厨房,习惯地朝隔壁望了望,大伯那冒着烟的厨房里,隐隐约约地听得见三快婆唧唧咕咕的说话声。桃花心想:三快婆一定在说今天的事哩。

大伯还没有去接小凡,自己去了一块接回来。她把电动三轮推到门外路上,先给婆婆打了电话,便骑车出了村。

当玉顺坐末班车回到村里,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尽管道路很熟,在过一段烂路时,还是摔了一跤,所幸并无大碍,爬起身赶紧回家。桃花正在门口等他,看见公公身上尽是灰土,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问道:“爸,你这是咋啦?”

玉顺借着门里射出来的灯光低头一看,不好意思地说:“没啥,没啥,刚才走过那段烂烂路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当时天黑看不见,没想到沾了这么多灰尘。”

桃花又问:“怎么样,要紧不?村里这街道才打了几天,怎么这么快就烂得走不成啦?”

玉顺说:“我不要紧。唉,包工头偷工减料,路打的质量不好。咱村里还烂得不太多,有的村都烂完了。我绊了一下不要紧,这路再不拾掇,迟早非绊伤人不可。”

桃花说:“咱现在先不说他,我在这里给你把身上的土掸一下,回家再说我大伯的事。”

桃花说着回家取了把鸡毛掸子,帮公公清理了身上的灰尘,二人回家合上大门,同时走进客厅。桃花知道公公晚上不喝茶,就给他倒了杯开水,把媒人说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玉顺只喝了半杯开水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祥合的电话。桃花听他给祥合说了大伯的事之后又说:“合子,你家的房子迟早要盖哩,为了你爸的事就提前盖吧。当时经济不行不要紧,二爸可以帮你,还有你那几个爸都可以帮。

你放心,当时不要你还。怎么,你先寄回来一万元,让你爸把砖和钢材提前买好,你六月份多请几天假,忙后就盖。好,好,就这么办,回来一次不容易,尽量把事一次办完,争取让她早点过门。家里有个女人和你爸互相照顾着,你在外面打工也放心啦。”

玉顺打完电话,端起杯子继续喝水,桃花又问:“爸,你们筹办啥感恩会哩?把你忙了整整一天,这么晚才回来。可能没吃好吧?想吃啥饭我给你做去。”

玉顺说:“不用,不用,我吃好啦,今天吃得特别好。就是东村里那个雷鸟先生要过生日,在县里的状元楼设宴庆贺哩。

我们这一干同学,想趁此机会在一起聚聚,办个感恩盛会,以答谢老师的教育之恩。多少年来,同学们天各一方,经常见不上,这一次必须通知到人。还有几个同学在县委、政府部门工作,因为没有退休,有事还需要给领导打声招呼。

谁也没料到,这一打招呼不要紧,竟引起了县委、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赞扬我们搞这个活动,是尊师重教的良好表现,非常符合目前提倡感恩回报的社会潮流,很值得全面推广。当即决定大力支持,并且作出了‘声势要大,影响面要广’的重要指示。

县里还委派了宣传部长亲自主持,县电视台、广播站、报纸,都要全方位的宣传报导。并要求各级单位派代表参加,县财政予以经济支持。还组建了一个筹备委员会,由于部长亲自挂帅,许多干部争着参加,我这个筹委主任只当了半天就让贤啦。

桃花打开电视,县电视台果然正在播着这条新闻。她看着电视又说:“爸,咱县上这座状元楼我见过,是全县唯一的文化古迹,听说是什么朝代出了个状元修建的。改革开放初期,县政府出资翻新,作为文化遗产保护着,专供旅游参观,不知几时变成酒楼啦?”

玉顺说:“这座状元楼是个假冒伪劣产品,咱县上从来就没出过状元。我查遍了历史、县志,只在清朝顺治年间出了一个举人。那座楼就是那位举人修建的。由于他一心望子成龙,盼望自己的后代考上状元,就把这座建筑物取名‘状元楼’,请能工巧匠镌刻了金字大匾,没想到这座楼却给他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有人给皇上奏了一本,说他胆大妄为,竟敢假冒状元。结果被皇上治了罪,抄了家,全家发配流放,这座楼就成了公有财产。

改革开放以后,县政府就想开发旅游景点。可是,县内并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便在这座楼上做了点文章,出资筹款,动工翻新了这座唯一的古建筑。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旅游参观者。政府看它闲得可惜,就让它为人民做点好事,承包出去开了酒楼。”

桃花又说:“你这位老师真会选地方,我知道这座楼要三层哩,你们可能用一层吧?”

玉顺说:“啥一层,三层全包了,可能还不甚宽展。”

桃花惊讶地说:“啊!三层全包了。过个生日就能用那么大的地方,都有啥内容哩?”

玉顺又说:“县里觉得这样的盛会就应该在这文化古迹里召开。聘请了省内的秦腔名流、歌坛圣手都来凑兴;门前还有大型的狮子拜寿,巨龙飞腾。一楼是秦腔演唱,二楼是流行歌曲,舞会;三楼还筹办了个赛诗会哩。酒席,三层楼上都有,做菜的都是名厨。”

桃花十分惊讶地说:“哦,好大的气派。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看一回哩。”

玉顺又说:“你去不行,可能连门都进不去,只能在门外看看耍狮子、舞龙,就是电视上常放的那一套,没啥看头。我想叫你大伯去哩,他爱作诗写文章,对赛诗会一定很感兴趣。我未经他的同意,就替他报了名,你过去给他说说,叫过来商量一下。”

桃花迅速跑到隔壁,大伯家的大门未关,她就直接走进大伯房里。小凡正在灯下写作业,电视没开,大伯戴着眼镜,借着灯光,也在写着什么东西。

桃花进屋就说:“大伯,正写文章哩?我过来给你说个事。”

大伯边写边说:“唉,小凡正写作业,我怕开电视影响他。电灯亮着,陪着写写字,消磨时间而已,没啥用处。你要说的事,你快婆已经给我说了。回去给你爸说,那事不行,我当时还不想盖房,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叫你爸别忙活啦。”

桃花忙说:“不是媒人说的那事,我爸想叫你明天上县去,参加县里的赛诗会哩。他晚上回来,在咱村里的烂烂路上摔了一跤,腿有点乏困,差我来叫你过去商量一下。”

大伯抬头急问:“怎么,你爸摔啦,要紧不?”

桃花说:“不咋,不咋,啥都好好的。就是经常不干活,今天在县里筹办赛诗会,整整忙了一天。晚上回来跑了点路,人乏腿困的,歇一会就没事了。”

常大伯卸下眼镜说:“没事就好,咱村里那段烂烂路,老蝴蝶一直告着哩,不知几时才能起到作用。你爸说的什么赛诗会,是不是政府出面办的?”

桃花又说:“是呀,县委宣传部长亲自主持,就在状元楼里的第三层,规模宏大哩很,还有狮子龙灯,大戏歌舞哩。”

常大伯放下笔说:“这倒新鲜,县政府还知道办点正经事。走,我得过去问问,咱这农民有没有资格参加?”桃花说:“咋没有哩,我爸都给你把名报啦。”

常大伯满心喜欢,走路也显得腿快脚轻,很快走进玉顺家门,一脚跨进客厅就问:“玉顺,咱县上怎么想起办赛诗会啦?你得给我详细说说,都是啥主题吗?我先弄明白才好构思呀。你都给我把名报啦,我还一点不知道,就像老虎吃天哩,不知从哪里下口呀。”

玉顺站起身说:“你先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说吧。这事不是政府组织办的,没有什么主题。你也不用紧张,随便作点什么都行。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常大伯喝着桃花给他倒的水,听玉顺说完状元楼、赛诗会的情况之后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现在的政府都在忙着抓经济,搞开发哩,谁还能想起办什么赛诗会,好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东村里那个雷鸟先生何德何能,当了一辈子老师,能认识几个字吗?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罢了。你们谁出的这个馊主意,还给他办这么盛大的感恩会,真是闲得没事干,吃饱了撑得慌。

就这么可笑之事,还能得到县委大力支持,作的那是什么狗屁指示,县上的钱没处去啦,这样糟蹋值得不值得?真真是推着磨子学驴叫——图名声好听哩。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他才从部队回来,政府觉得他的情况特殊,没有地方安顿,才叫他在学校混个身子,给一年级学生教着数数手指,代个加减法的算术课,给支援农业的班级带带队。我和他根本算不上什么师生关系,不想去凑那种热闹。”

玉顺忙说:“哥呀,你别看人家文化低,没啥本事。可是,他的教龄长,资格老呀。教师的工资和干部一样,都是凭资格算哩。他的工资就比我高得多,最近还申报教授职称哩。”

常大伯笑着说:“申报教授职称,可笑极了。他知道教授是干什么的?就凭他那两把刷子还想当教授,真是恬不知耻,当个白先生倒还名副其实,比较合适。”

玉顺又说:“不管怎么说,咱过去上学的时候都在一个学校里,人家那时就是老师,咱们总是学生吧。虽然说他没给你代过课,也有点师生关系吧。

我记得咱上学的时候,大一点的学生都要参加生产劳动,支援附近生产队收收种种,经常帮着干农活。有一回,你们班出去支援三秋工作,给一个生产队收豆子,那时候的豆子都在包谷地里套种,豆子比包谷成熟早,大家要躜进包谷地里边拔豆子。

那时候是公社化,包谷地面积很大,几百亩、几千亩连在一起,小孩在里边就跟进了原始森林一样。你那回离开同学去大便,回来时把方向迷了,一个人在地里越走越远,半天躜不出包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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