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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7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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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夕影笑着哄镜道:“你和他计较什么啊?你是他师父,为师为父,他是个凡人,二十来岁的年纪,你都能做他祖宗了,和小辈闹什么别扭呢?”

镜一想,有理啊!

久而久之,镜对他的敌意倒也没那么重了。

他不止将沈悬衣当作小辈,甚至在看完一出说书回来后,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对夕影说:“你看我们像不像凡尘中的一家三口?我们是爹娘,他是乖儿子。”

夕影:“……”

沈悬衣:“……”

“乖儿子不对吗?”镜摸了摸下巴,想着那故事里另一个不孝子,眉头一拧,“难道他想做逆子?!那不成!他要是那不孝子,我得早点给他逐出家门!”

两人再度:“…………”

镜不喜欢沈悬衣,但他那时候心思单纯,“讨厌”二字都写在脸上,罚沈悬衣罚地也狠,却从不故意苛责他,甚至算得上认真教导,将一身的本事都传承给这“不孝子”。

无论是修为,还是仪态与穿着,沈悬衣都与镜越来越像,甚至有时候,夕影只看背影都恍惚一瞬。

镜能为此发好大的火,气地好几天都不与夕影说话。

但每次,都是镜先和好。

他实在忍受不了分床而眠的寂寞。

尽管,这也是一种折磨,天晓得他抱着无情无欲的夕影睡觉是怎样一种煎熬。

爱欲流淌,情愫满溢,却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知道会被拒绝,因为怕被夕影察觉后赶走他,他不能说。

他只能默默喜欢他。

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抱着沉睡的夕影,望着他的容颜望一整夜,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将他抱地紧一些,更紧一些,整个圈进怀里,又在天光微熹时,提前离去,解决无端生出的燥热。

他看夕影的眼神不干净,夕影察觉不到,但沈悬衣看得分明。

那时候,沈悬衣还不晓得镜对夕影的爱欲,夕影是不知的。

那样亲昵,甚至同榻而眠,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

一个魔,爱上一个神,甚至纠缠在一起。

荒唐又可笑。

沈悬衣讥诮暗嘲,却又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仿佛有个声音在他心中说:“他一个魔都能染指神祇,你是人,体内没有脏污的浊煞之气,你那么干净,为何不能喜欢神?若神爱上了你,若你替了那魔,无论是一个神明的爱,还是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你想啊,你最厌恶的神对你爱得死心塌地,听你的话,任你摆布,不好吗?”

恶种生根,渐渐发芽。

外界的一切却还风平浪静。

后来有一日,镜狠狠惩罚了沈悬衣,是带着私欲的。

原因是,那日沈悬衣穿了一件同镜一模一样的衣裳,也慵倦地披着长发,折了一截海棠花枝绾在脑后,他站在花树下,偏偏君子,如玉颀立。

唯一的缺陷是……额上刺青的“奴”字。

不过没关系,他散下一缕额发挡住了。

无论是背影,还是侧颜,他都像极了镜,夕影午憩才醒,推开门一眼就瞧见了他。

他略微侧身,背对着夕影,在花树下的玉石桌前,为夕影烹茶。

夕影只觑了一眼,便打着哈欠懒步走来。

“这些事不用你做。”

沈悬衣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继续烹茶,为夕影沏上一杯,茶水冒着热气,源源流入杯盏中,水声泠泠。

“他不在吗?”

沈悬衣微怔,又听夕影道:“他让你给我烹茶的?”

茶水浇在手上,烫起一片斑红。

沈悬衣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哪怕他与镜再相像,夕影也能一眼认出来,他不是他。

夕影懒懒道:“你放下吧,你的茶味道不对,你煮不出他的味道。”

沈悬衣心头哽地厉害。

他转身,红着眼眶问夕影:“怎么就味道不对了?他就那么不可替代吗?”

他太激动了,说话的语气又急。

夕影也意识到这点,这才仔细打量了眼沈悬衣,衣裳、头发,还有……发上绾着的那截海棠花枝。

他猝然仰头一看,果然,花枝被折断了一截。

夕影顿时恼火起来,一把拽掉沈悬衣发上花枝,“这是你折的?!”

沈悬衣头发凌乱,狼狈又难堪。

他觉得很委屈,一截花枝而已,何必……

夕影咬牙瞪他一眼,以移花接木术将那截花枝接回树上,无限关切,无比怜爱地抚着断面接口。

他实在太宝贝这株树了。

“你以后不要碰这棵树。”夕影冷声说。

夕影一贯很好说话,第一次这般厉声对他,沈悬衣心底很不是滋味。

“你不让我碰,是因为这棵树是他送你的对吗?”沈悬衣心底发堵,第一次说出这般出格的话,“你就那么在意他,就连他随手送的一件东西,你都视为珍宝,碰都不能碰,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夕影霎时愕住。

沈悬衣刚刚说什么?

喜欢他?

喜欢……镜?

乱七八糟的,都说了些什么疯话啊?

夕影很快回过神,心想:沈悬衣想多了,他其实没那么在意镜的东西,旁的碰了也就碰了,沈悬衣穿着和镜一样的衣裳,作一样的装扮,他不也没说什么吗?

只这棵树,不能碰。

起初,镜送他这棵树的时候,他只以为是一颗普通的花树。

后来才发现,这棵树是镜元神的一部分,连着镜的命脉。

沈悬衣折断一支,便会让镜的元神疼上一阵。

他难道不该发火吗?

但这件事,他不能告诉沈悬衣。

不知者不罪,他也不好真的怪罪沈悬衣。

夕影叹息一声:“我确实很喜欢……这棵树。好了,你以后别碰它。”

望着又一个委屈的孩子,夕影头大。

他跳开这个话题,将这碗水端地很平,安抚道:“别不高兴了,你很适合这身白衣,比你师父还适合,挺不错的。”

沈悬衣的眼亮起来,大约是头一次被夕影亲口夸赞,他脸上表情愈发丰富,一会儿是开心的笑,一会儿是苦尽甘来的满足,以及一些莫名攀比的情绪……

说不清,夕影看不透。

夕影确实觉得白衣很适合沈悬衣。

至于镜……

他只是想以一个非魔的,更合适的身份待在夕影身边,才勉强自己穿素寡的白衣,装作一副仙人模样。

其实,劲俊利落的轻铠玄服更适合镜。

不曾想,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哄好了这个,却气走了那个。

镜恰好回来,站在院门口,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安分的逆子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衣裳,去勾引夕影,还讨来夕影一句“你这样穿比他合适”。

那些话如雷击电掣,伤人伤心。

夕影瞥眸一望,便见镜黑着脸狠狠瞪着他,一扭头就跑没影了。

夕影:“…………”

太难了。

他太难了!

夕影忙不迭寻出去,在野郊丘山上找到了镜。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镜一把拥入怀中,紧接着,对方一手死命地掐着他的腰,一手扣在他颈后。

黑沉的眸,暗紫流光,他望着他,似要望进他心底。

夕影的茫然与困惑,加重了镜的心伤。

他的神啊……

没有七情六欲。

他该怎么办呢?

他的额抵着他的,带着薄茧的指腹,一寸寸描摹着夕影的侧脸,呼吸灼热,几声叹息。

“你怎么……”

夕影的话才出口,就被迫咽了下去。

他愕然瞪大了眼。

镜握着他的腰,将他抵在一株树干上,他的唇灼热,压着他的微凉,努力地煨热他,狠狠地吻着他,从带着愠怒的急风骤雨,渐渐化作缠绵缱绻的温柔。

夕影忘记反抗。

或许是不想反抗,又或者并不觉得这种事需要反抗。

镜的吻,让他觉得……挺舒服。

夜色矇昧,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耳畔是彼此急促的呼吸,鼻尖是无比熟悉的气息,夜夜相拥入眠,早已让他们之间无比亲昵。

给夕影带来一种错觉,似乎……再往前走一步,也没什么。

他被极致的温柔纠缠着……

这种温柔背后却带着隐匿于暗处的凶险,未知的刺激,源于操控者本身的不安定。

镜的温柔,就像他的白衣,是捆缚猛兽的绳索,只要夕影一个肯定,他就会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兽性。

终于,夕影哼吟一声,伸出双臂,勾上镜的脖颈,阖上双眸感受他的吻,甚至学着镜的样子,给予回应。

镜心脏怦然,他无比惊喜,又惊愕。

他的神……回应他。

他的神……在主动吻他!

吻愈热,彼此拥地愈紧,直到……镜怦怦跳动不能歇止的心脏贴上了夕影的胸膛。

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

他的神脸颊微熏,双目洇着湿漉漉的水光看着他,嗓音都是哑的。

明明极诱人,极情动。

镜却心口钝痛。

他的掌心颤抖着,缓缓贴上夕影的心口。

冰冷的、坚硬的、不会跳动的……琉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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