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与子成说(正文终章 )(2 / 2)
五人就这般过了一夜。
此夜,安月白亦是少眠。云觞被沈江流中途追上,二人俱是今夜抵达西戎,片刻前才见过了温荆。
云觞已传意回安月白,道门主将协助她一道转移温荆,并未告知温荆缘由。
可不知怎的,安月白只觉心口突突,并不安定。熬至头痛方才休眠一时,却有噩梦缠身大汗醒来。
短短几日,她一梦便梦着温荆。
有时,梦着温荆被押送回京,孟擎啸要他下狱,她情急之下与孟擎啸动武,却是战不过分毫,温荆为护她吐血而死。
有时,又梦着二人被一道问斩,她众亲友却将她救走,她眼睁睁看着那人血溅当场……
不过几日,她止不住清瘦了去。可醒来时,却再无法以蛊皇探察云觞良霭二人方位。
第二日正午时,安月白却又见孟擎啸跟着东方凌,进了此宫。孟擎啸见了安月白,伸手示意东方凌出去等候。
待到东方凌走后,孟擎啸方开口道:“不必再探,朕已在你处与亲王妃处布下结界,你已无法再运蛊力。”
无法再运蛊,便是幻蛊于此结界亦无效,孟擎啸已见着她真容。
安月白起身,见得孟擎啸面色无波,对她道:“见朕,为何不跪?”
一时寂然。安月白咬唇,继而扑通一声,跪于孟擎啸身前。强自压下心中万般波动,竭力如常道:
“民女青蓝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再自称青蓝,朕都已经知晓了。”孟擎啸并未令安月白起身,只自上而下睥睨道:“你,是安月白,是古玥欢,也是紫宅青蓝。”
安月白瞳孔微缩,周身之血几欲凝固,却并未声抖,只对孟擎啸道:“皇上,万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万事?”孟擎啸冷笑,眼底却是深不见底,“……你曾佩假面,不以真面见朕,是为欺君。”
“鼓动旁人替嫁,抗旨不遵,是为忤逆皇命,累及氏族。”孟擎啸瞳色愈深,“生而为女,辱没女德;寻人替孕,混淆皇血。”
“凡此种种,不忠国君,不孝父兄,背弃夫君……现下却来说甚么‘与旁人无关’?!”孟擎啸冷喝,一把扳起安月白下颌:
“安月白,朕问你。你做这些之时,可曾想过亲族旁人?”
安月白面色微白,却并未移开双眼,又听孟擎啸讽道:
“可怜你兄嫂、同门俱在朕殿外一排跪倒,为你请命;雪儿身为贵妃,亦一道撑着,到今时已满一日一夜!”
听闻众人皆为她请命,安月白心中凉透,自责蚀骨。
青虹门人已为此事领命奔波;黎棠已为她服刑仍不泄密;紫宅诸人已为她受拘不得动;现今竟连亲族师门亦为她之事作至如此……
“与掌印无关。是我倾慕掌印,心术不正。”安月白道,“替嫁亦好,之后亦好,俱不关温掌印之事。”
“我安月白,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扯亲族同门。”安月白泪过玉颜,音愈铿然,“月白罪孽深重,请皇上即刻下令,我愿领受一切罪责,只求……”
“只求?”孟擎啸挑眉,听得那月白道:“只求您,放过掌印,放过我亲族师门,我安月白,九死不悔。”
话至此处,孟擎啸望见了她眸中之焰。
原道是那温荆逾越贪求,莫非……这二人当真有情?
“呵。朕可以放过你亲族同门。”孟擎啸微微后靠,“不过,你与温荆……倒是有趣得紧。他为你留着后路,你甘愿一死换他生。”
多惊奇。莫说阉宦,就是寻常男子,又有几人能得妻妾风雨与共,生死以之?就是他这九五之尊,亦难求这世间真心。
“可他毕竟是你义父,又与你有情……亦不能免责。”孟擎啸起身踱步,安月白攥拳指白。
她不惧一死,但这世间,她要温荆活。俯身凝视安月白:“朕想与你,作个赌约。”
安月白眸光渐锋,听得孟擎啸道:“若他不敢归京认罪,胆怯潜逃……朕便开恩,赐你一死;释亲王妃归府,不累古氏,万事太平。”
听至此处,安月白心中稍平。她早已派了云觞去送温荆出境,现下又有沈江流相助,定然能保他无恙,诸人安然。
“可若温荆归京,认罪伏法……”孟擎啸一笑,“朕便只斩他一人,绝不伤及旁人毫分,可好?”
安月白抿唇,攥拳过重以致掌心滴血。她凝视孟擎啸,道:“好……我赌。”
“哈哈哈……好!”孟擎啸起身而笑,推门而出前,对安月白道:“结果未晓前,你若身死,朕还是会依法治诸人之罪。”
安月白蹙眉:“皇上,不会有那一日。”
“呵。”孟擎啸微笑,出了门。
白日里,孟擎啸见过了安月白;入夜里,孟玄溯便已至皇宫。望着殿下古烈渊一行人,孟玄溯不由蹙眉。
古烈渊夫妇、翟青夫妇与昭贵妃皆是成年男女,便亦罢了;可昭贵妃那幼皇子,竟亦为了堂姑姑,下了课便亦跪于母亲身侧。
孟玄溯再看不过眼,不待太监通报,便已入了殿内,“啸儿,你过分了罢!”
孟擎啸起了龙椅,“皇叔折返,亦是为了那丫头么?”
“是又如何?”孟玄溯冷道,“若我不来,你是要将所有牵连之人都一一治罪么?”
孟擎啸失笑,即刻运功至于孟玄溯身前,对他道:“皇叔,我已与她作了赌约,您大可放心。”
见孟玄溯似有不信,孟擎啸遣了东方凌出殿,听孟玄溯道:“你传书于我,说令江流将温荆带回。我当日便与你说过,小玥欢是不得伤的,她心上的温荆更是!”
“我不管你的赌约是何,若你真要伤他二人,我便与江流一道救他二人出宫去,也好少受你熬煎!”孟玄溯道,孟擎啸听得扶额,笑道:
“皇叔,您请坐,朕与你慢慢道来。”
孟玄溯终于坐下,听孟擎啸一一讲罢,方蹙眉望向那青年帝王:“啸儿,原料你为帝后,长进甚多;今日一听,你这性子仍是恶劣,不但无改,反倒愈重。”
孟擎啸无奈:“皇叔既来了殿中,便与朕饮上几杯,如何?”
孟玄溯挑眉:“甚好。”
安月白身处结界,无法探察外界如何,便只得强自镇定,又觉度日如年。
不知不觉,却是又过了两日。
古烈渊一行已然跪了三日三夜。待到这一日午后时,凌亲王亦入了宫。
孟擎舟归亲王府时,本采买了诸多蓝烟所喜之物,欲与她一道赏玩。可一归府,方知现今谣言甚重,亲王妃因此被圣上召入宫中,好几日不得归,便马不停蹄赶了来。
小太监为孟擎舟通报了去,却只得转述孟擎啸所言:“圣上有言,不见凌亲王,又让小的传话,说亲王妃一切安好。”
孟擎舟心中愈急,回首见古烈渊一行悉数跪去,索性于殿门外大喊:
“那般谣言,臣弟不信,皇兄又岂能相信?莫非皇兄之意,是要臣弟亦跪着求见么?”
殿中孟擎啸不答,凌亲王索性亦行至那五人身畔,一道跪了去。
孟玄溯望着此景摇头。那日酒后,孟擎啸要他不得提前去见安月白,他便亦未见安月白,只得令东方凌告知安月白,他会好生相劝皇上。
安月白闻听东方凌传话,只道知道了。现下里,她唯恐东方凌来传话,恐是温荆已归京。
既无法联络云觞,那便只能希望温荆已离境。至于孟擎啸处,未知会她温荆归京,便是最好的讯息。
可安月白到底落空了。
又是一日将晚,东方凌却来送安月白至圣上处。安月白不敢出言问询,唯恐是那人已归京。
不过几里宫路,安月白却已被冷汗浸湿。
不会的,西戎距京甚远,如何这般快便能抵达?安月白这般宽怀着,到了殿门前,见着了古烈渊一行。
她长兄青年英武,短短几日却亦憔悴消瘦了。她泪意翻涌,又望向古婧灵等人。
古婧灵、莫棋仙与昭贵妃俱是几日几夜未曾洗漱,互倚而眠,疲态难掩,纵是神姿已亦心悴。
安月白又见凌亲王于一旁跪着小憩,双眼下俱是乌青,便知蓝烟所嫁不负,登时传意蓝烟:
“凌亲王早已入宫,皇上不见他,他为求带你归家,亦与我家人师门一道跪于殿前,现已过疲,跪着睡去。”
不待蓝烟传意归来,安月白已踏入了殿中,身侧东方凌退出殿门,孟玄溯进入殿中。
安月白眸光定定望向龙椅上的孟擎啸,只见他停毫搁笔,对她道:
“可惜,你赌输了,温荆今晨已然归京。”
甚么?安月白心底大凉,只觉身形一软,被一旁孟玄溯扶住,又听孟擎啸道:“不过,你我赌约是他认罪与否,因而还未决出胜负。”
闻听此言,安月白已然冰泪顿下。认罪与否?温荆又岂会不认罪。
“为着公平,朕特许你藏于龙椅后,一同听审。”孟擎啸又对孟玄溯道:“皇叔,你看好她。”
他话音方落,孟玄溯即刻封了安月白的哑穴,又封了她奇经八脉。他运轻功,携安月白立于龙椅之后,又设下障眼法,使他二人得以隐身于殿中。
安月白心如死灰,听得孟玄溯在其耳畔道:“玥欢丫头,我已设下隐身障。待会若你真失败,我自会带你二人离宫!”
闻听此言,安月白心中又燃起几分希望,望向孟玄溯时,泪眼中见他重重点头。
而不久后,东方凌终于将温荆带了上来。
此殿是皇上的私殿,本就无多少人。东方凌带上温荆后,亦退出了殿外。
殿外那六人所在,亦被皇上设了结界。孟擎啸不愿让旁人扰他之乐。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温荆声起,却是嗓间微哑,当是这几日疲于赶路,音色甚疲。
安月白不见那人抬头,但听其叩首问安,已不觉双眼作痛,直痛入心。
方才她见着他上殿,已几欲神志崩溃。长袍难掩他一路风尘,双眸尽显他身心俱空。
他双眼已陷,唇瓣发暗,好似孟擎啸皇权之手一压,他与她便似大漠中的两粒沙,被碾碎作尘,灰飞烟灭。
孟擎啸并不令温荆起身,只携那御笔运内力向温荆头上一抖:“大胆温荆,你可知罪?”
安月白心提至嗓眼——见那御笔穿过温荆掌印之帽,恍如刀锋,直插入墙壁之中。
清冷一声,温荆之簪亦被击碎,残渣遍地;发再难束,顷刻发丝垂背,颓唐如囚。
而他面上,却是一刹的心定之色,好似他早已料得会有今日。
他欲启唇,安月白却无力制止——他开口:
“臣知罪,臣认罪。”
若非孟玄溯扶着安月白,她此刻怕是已然跌坐殿上。泪意顷刻倾泻而出,张唇却不得吐露半字。
——你为何认罪?你又有何罪?是我先心悦于你,是我诱你至此,是我害你!
“皇上,此事与青蓝无关,系臣一己私欲,觊觎其色,斗胆行恶。”温荆一字一句,皆似凌迟之刃,划得安月白心胸俱痛。
——为何与我无关,是我为一己之私,不顾天理伦常,为何你要如此!
“呵,果然。”孟擎啸说罢,掷下一卷轴:“你密室中,还藏她之图,可见是你强迫的她。”
那卷轴跌落在地,一侧滚开。画中的安月白,含泪娇嗔,胜却世间万物。
温荆伸手去捞,将那画轴凝视甚久,一面喃喃:“是,是臣。是臣迫的她……”
他唇瓣翕动,恍若如痴如魔,终止不住将画贴于胸口:“是臣迫的又如何?!臣自那日自师父处见了她,便知她早晚都是臣的人——”
——不是的,不是……安月白心上淋油。
“臣不愿她回府,便派了小黎小棠去时时监视,她逃不出臣的掌心……”温荆望着那画轴,眼白血丝尽显,再出言已然嗓音尽哑:
“臣不愿她嫁予旁人,便找人替她上了轿,让她一生都不得出紫宅!”
——不是的!安月白血泪无尽,是我一心要去寻你,是我找蓝烟替嫁,是我当入地狱,却为何你一一揽过!
孟擎啸冷眼望着温荆,“你不过一介阉人,作至这般,竟也当是爱她么?”
闻听此言,温荆却是身形一震,继而梗了颈。望着孟擎啸的眉眼,却是登时间下了泪,一面长笑道:“这世上,臣不爱她,哪个爱她?——”
那笑容,半是噬心的颓唐,半是强作的狰狞。
饶是识温荆日久的孟擎啸,竟都不免一时看怔,却听得温荆道:“臣爱她爱到,想拉她去死。”
——温荆,义父……您终于承认爱我了么?可你却说谎!
——你不是,不是!!!安月白开始强力冲破经脉,不是这样!
——你骗得过世人,骗不过我……安月白不由喋血。
“这是正朝,朕的天下!又岂会由你去害一介臣女?”孟擎啸喝道,下一刻已然踏上温荆胸膛,“便是将你碎尸万段,亦不会让她为你陪葬!”
——不!!!
温荆侧颈喷出一口血,垂眸间,安心的神态稍纵即逝。可就是那一刻,却令安月白与孟擎啸俱是看了个分明。
——温荆,我本就知晓,我在你心中是多紧要……
——可你怎么那么傻,竟比我还要决绝残忍!这世上无你,我又岂会独活?!!
观安月白眸色有变,孟玄溯即刻制止了她。正此时,听得孟擎啸鼓掌笑道:
“温荆,朕本以为,你是个最规矩的。却未料得,你为了她,竟能在朕面前演一出龙背墙。”
“若非你方才心中一松,朕怕是真要被你蒙了去。”孟擎啸说罢,回眸向龙椅处道:“玥丫头,你赢了。”
安月白闻言,心中一松。孟玄溯解了障眼法去,温荆才见着那少女衣上点点血渍,眼白渗血,泪中带血。
“阿白……”温荆并未出言,只是作了个唇形,却又即刻神色痛苦,继而向着孟擎啸不住磕头:
“皇上,皇上……是臣欺君,是臣之过,可她诚是无辜的,您……求您放过她罢!”
孟擎啸示意孟玄溯解了安月白经脉中的束缚,和安月白的哑穴。
安月白身子一轻,即刻奔向温荆处,却又将至时跌倒。
“奇怪。”孟擎啸摇头,“朕何曾要你二人做甚么了?”
此言一出,安月白与温荆俱是脑中一空。这须臾间经历了太多反转,他们竟一时无以思考。
孟擎啸转过身时,又露出了仁君之色,“此事新奇,朕不过就是与皇叔打个赌,想看看你这等人,会否动情就是了。”
孟玄溯冷哼一声,“啸儿,你要吓死他们么。”
温荆闻言,下意识揽上安月白,“皇上,您……您不治我二人之罪?”
“这个么。”孟擎啸传东方凌带了凌亲王与亲王妃入内,“朕倒是忘了五皇弟。”
那孟擎舟见了蓝烟,哪还顾得上是在皇宫,二人即刻便拥在了一处。闻听东方凌传他二人入内,才忙不迭去面圣。
孟擎啸将事情大略一叙,对孟擎舟道:“就是这般。你身畔的亲王妃并非真古玥欢,皇弟你可还要她?”
“臣弟此生,只与她一人白首。”孟擎舟道,“不论她曾是谁,如今都已是吾妻,更是臣弟孩儿的娘亲;望皇兄成全!”
温荆与安月白心下一安,那厢蓝烟已然潸然如雨。
“既是众人各得其所,朕亦乐于成人之美。”孟擎啸不禁笑道,又传东方凌道:“将军夫妇与国师夫妇跪逼见朕,现已跪了三日三夜,已示惩罚;昭贵妃母子不忘宗族,勇毅陪跪,快快将其扶去歇息。”
孟擎啸说罢,示意诸人都散了去,徒余温荆与安月白。
“你为朕做事多年,朕本欲试你一试便圆了你们。奈何你方才为情乱智,竟还欺君,算是功不抵过。”孟擎啸啧道,“罚你再为朕作几年事,将小全子带大后,朕再决定要否放你出宫。”
温荆闻言,登时跪下谢恩,声线几乎颤抖:“臣谢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擎啸一笑,又一指安月白道:
“她这丫头,蛮族、韩邰、西戎、北利,四战四智囊强医,又亲助雪儿产子,本应行赏。如今……就当是抵过了罢。”
安月白心石终落,泪再难止:“民女谢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东方凌。”孟擎啸唤道,“那黎棠二女,想来不适合再作红翎,就剔除红翎军籍,改入奴籍,随温荆他们在紫宅当差罢。”
“是!”东方凌领命欲走,又被孟擎啸喝住:“再去重取个簪子来,温荆这般亦不好看。”
温荆与安月白闻言,对视一眼,再谢皇恩。
“这几日谣言甚嚣尘上,无影之事皆传得真假难辨。”孟擎啸道,“将那造谣生事之人带下去,审讯问刑罢。”
安月白心知,孟擎啸所言正是碧春。
待到温荆重新束发带冠,孟擎啸向温荆安月白等诸人摆手道:“下去罢。这几日总看你们这几张脸,朕有些乏了。”
“臣遵旨——”
孟擎舟夫妇先行归府,古烈渊夫妇、翟青夫妇一齐在宫门外候着温荆与安月白。
出了宫门,安月白方觉呼吸自由。再见着亲友等人,竟不自觉又来了泪意。
“姑娘。”有两道女音唤她。安月白一回首,见着小黎小棠二人向他们走来。
真好。
这般,真好。
安月白忙拉了她二人之手,再走向古烈渊等人时,却仍止不住眼泪。
“有惊无险,青蓝,谢过诸位……”安月白欲行礼,却教古婧灵、莫棋仙两人拉起了。
“无妨,这是最后一次了。”莫棋仙笑道,安月白点头,又听古烈渊道:“你先随掌印归宅罢,之后得空再叙。”
古烈渊望向温荆,点了点头。从前,他总觉着,小妹与温荆,恐是小妹更加情痴;可今日,他方知晓温荆真心,更多出了几分敬佩。
“……嗯!”安月白应下。
她转过身,见得那人于轿前,待扶她上轿。她轻快几步,行至那人身侧,伸手入他掌心,轻柔坐于轿内,只觉恍如隔世。
那人回望诸君,迎着一片温诚眸光,钻入轿中,贴着那玉女坐于一处。
那少女安静了半路,却忽的贴上那青年耳畔:“您方才说,您爱我的。”
温荆微赧,却被她枕上肩头:“这才多久,您不能不作数。”
“作数……”他低语,却不由红了脸,一时不知当笑当羞,“自然作数的。”
安月白抬眸,正跌入温荆眼瞳,终于莞尔。
——她从来知晓的,他亦从未变过。
——从前如是,今日如是,将来,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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